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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人APP火爆的背后,也被媒體曝光涉灰色交易。
文/圖 半島記者 葛欣鵬
十一長假,繁華的中山路、喧嘩的啤酒街,平日里散落四處的朋友相約重聚;氤氳浪漫的情人壩、摩肩接踵的棧橋,大家對著相機比出剪刀手,正是一年最適合“約”的時候。而“不幸落單”成了商人眼中的商機。租人網站開始大肆宣傳:輕松“租到”同伴,陪你逛街、喝酒、旅行或是約會。
共享經濟時代,無論是汽車、房子,還是書本、廚藝,只要愿意,都可以與他人分享。當然,人本身也作為一種資源參與其中,包括閑置的時間甚至是自己。站在風口的各種租人軟件和平臺,瞄準的不僅是個人的技能價值,還有一些年輕人日益縮小的社交圈中蔓生的不安與孤獨。只是在越來越多的出租項目中,讓人漸漸分不清,這些租人軟件是治療孤獨的良方,還是滋生犯罪的溫床。
明碼標價的租人平臺 “十一”前兩周,25歲的上班族鐘萍就開始了自己的暢游青島策劃,平日里工作太忙,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已經工作了兩年的城市。
“最好來個自駕游,沿著海邊一路跑,不能再爽”,然而這個想法對鐘萍來說很難實現,沒有車、經濟實力不足,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也只有在加班的時候才舍得打次車。這時,她想到了網絡,廣發“英雄帖”,希望有同樣想法的人回應自己。
鐘萍求助的是一款租人APP,這是一個可以讓自己的業余時間和技能迅速變現的渠道,只要把自己“掛到”網上,別人可以找你一起看電影、吃飯、聊天、逛街、參加聚會甚至是假裝男女朋友,當然如果你愿意付出一定的租金,也可以從平臺上面找到滿意的同伴陪伴你做這些事情。
這一切還有一個很好的名頭“共享經濟”。
無論是私家車還是個人宅邸,把閑置的資源拿出來,與他人共享,自己同時獲利。當然這種資源也可以是個人的技能,家政工、理發師、廚師等都可以通過信息公示尋求自己技能的買主。
如今,分享的內容越來越豐富,通過幾款租人APP的涵蓋內容來看,出租的內容無所不包:吃飯、聊天、打游戲、健身、減壓陪聊、心理咨詢、唱歌陪友、教育……租價各不相同,從幾元到幾千元錢每小時不等,有的甚至愿意倒貼自己,只為求得稱心如意的“朋友”。
中國社會科學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書長姜奇平指出,“分享經濟的本質是以租代買,讓支配權與使用權相分離,讓他人以租賃的形式使用你的資源,相當于一份資源能夠通過互聯網的方式進行‘資本拷貝’,從而極大地盤活資源,匹配現實需求,創造出更多價值”。
鐘萍成功獲得了這份價值,她以每小時50元的價格出租自己,“希望青島自駕游的找我!熟悉青島好玩兒的場所,懂駕駛技術可以幫忙開車,逛街、聊天也ok,價格可議!”她用自己最滿意的一張自拍照做頭像,并得到了許多回應。
“拯救孤獨與不開心” “這是一個快速租人社交平臺。拒絕長時間等待、拒絕一個人玩耍,拯救孤獨與不開心,讓時間玩出花樣”、“有人陪伴,在你需要的時候,一起度過一段難忘時光。我們只是想讓你遠離孤獨、遠離不開心”,從微信搜索或者軟件下載平臺輸入“租人”,十幾款不同的租人軟件立馬跳出來,除了吸引人眼球的帥哥美女頭像,這些租人平臺打出的廣告宣傳詞同樣讓人心動。
事實上,“租人”由來已久,2001年左右日本就興起了這種租賃業務,租人公司根據要求假扮顧客的同事、朋友、親戚甚至是配偶,參加婚禮、葬禮等社交活動。如今,日本有專門的“租大叔”服務,人們可以每小時花費1000日元從網上租到一名中年男子,陪伴玩電子游戲、陪逛街或者當跟班,幫助租客愉快度日。在美國同樣有此類性質的公司。
在中國,幾年前就有電視劇《租個女友回家過年》,工作壓力下無暇發展社交或者婚戀關系的都市青年迫于家庭的壓力,用這種方式逃過家長的逼婚。然而,“租人”真正發展為一門產業是從2011年淘寶興起的租女友服務,而且有需求就會有市場,2015年下半年開始,一些創業者通過微信公眾號或開發APP租人平臺,使得“租人”、“賣時間”、“賣知識”有了廣闊的市場空間。
根據國內首款“租我”APP,租人服務的APP平臺溫州某開發公司負責人介紹,公司研發的這款租我APP產品,上線一個多月,用戶竟高達10萬以上,其中出租自己的用戶高達5萬人。
秋夫是一名日本銀行家,在中國工作多年,家人都在日本生活,平日住在酒店的他除了陪同客戶、周末打打高爾夫,并沒有多余的業余生活,通過租人平臺他租到一名家教老師,每晚陪他講中文或者出門逛街、喝咖啡,這種付款的方式讓他覺得自在,“不用刻意維護朋友關系,他們作為服務者存在,自然會顧及我的體會和要求”,而且可以更換“服務對象”以維持新鮮感。
剛工作兩年的鐘萍,生活圈子很小,此次嘗試在平臺上出租自己,她也抱著結交朋友的想法,“畢竟不太習慣一個人的旅行”。
社會學家胡偉光認為,租人現象從出現到如今,經歷了從“朋友之間互相幫助為主”到“明碼標價的市場交易”的轉變,這意味著,人們開始有相應的需求,需求就形成了市場,因此租人行業也應運而生。胡偉光說,“從另一個角度上講,新媒體時代更加加速了市場環境的形成”。
滋生犯罪的溫床? 相比于傳統的職業介紹平臺,這些租人網站天然具備簡單便捷的優點。但繼直播類軟件部分涉黃之后,火爆的租人軟件也被媒體曝光涉黃,甚至成了網紅新的集散地。
從陌陌、探探,再到如今的租人軟件,類似的社交應用在打開市場時借助某些功能,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帶,容易成為滋生犯罪的溫床。
瞄準了風向的張軒從今年3月份開始了自己的創業之旅,他聯合自己的幾個技術宅朋友做起了一款“有償互助租人交友平臺”,提供同城線下技能交友服務,通過地推以及微信推廣,目前的注冊人數已經達到上萬人。
“門檻其實比較低,只要略懂一些軟件操作技術就可以進行,主要是基于用戶生活中的痛點、癢點,而且我們只是作為第三方平臺,用戶們的線下活動我們并不會進行干預”。
據他介紹,目前對于“租人”軟件中的灰色地帶,行業中人士心知肚明,為了提升自己的用戶數和競爭力,對于用戶的注冊審核過程他們往往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記者體驗了幾個“租人”平臺的注冊過程,大部分只需要手機驗證即可,隨后雖然被要求提交正面照片,但其中幾款軟件即使沒有提供實際圖片也可以通過審核。通過審核后個人信息完全憑個人自主填寫,對方并不提供任何驗證過程。
在咨詢有過使用經歷的用戶們的使用體驗時,多數表示對方的實際情況與網站的說明介紹并不相同,“長相存在差距,而且對方說明自己是一個健身教練,可是實際見面后發現她壓根就是一個性工作者”,一名網友告訴記者。根據他的觀察,那些衣著暴露的美女頭像,動輒時薪千元的租客基本都可以提供灰色交易。
鐘萍從答復自己的網友中選取了幾個聊天篩選,最終定下一名自己感覺比較靠譜的租客,但即使如此,見面時鐘萍也做好了防護措施,“誰能確定對方就是好人呢?如果他提出過分的要求我必須懂得保護自己”。
今年4月份,搜狐民調關于“租人平臺”的調查結果顯示,對于“租人”服務,61.24%的人認為“嘗鮮有風險,參與需謹慎”;39%的民眾認為對于租人軟件中暗藏的灰色交易是因為“部分用戶動歪心思,不潔身自好放縱自己”。
亟待規范的灰色地帶 租人服務的火爆,不少業內人甚至認為有償出租自己的模式將成為繼網紅之后又一新的經濟特點,既然其中溝壑縱橫、亂象叢生,針對這些新生事物,法律該如何進行監管呢?
有專業律師認為,“租人”租的是人的服務而不是人本身,所以租人的合法性取決于服務內容的合法性,而且租人模式線下早已有之,租一個家政也是租人,所以線下合法的服務在線上依舊沒有問題。
另有專家認為,不能因為一種行為不合法而否定了所有的平臺,至于是否有違公序良俗,不需要考慮太多,公序良俗向來就是模糊不清的,而且時代在變,道德標準也在變,不應該以此制約商業發展。
只是用戶明碼標價出租,若見面后發生意外到底該由誰負責呢?研究互聯網經濟的律師張延來認為,“如果涉及到灰色交易,為這種行為提供線上的平臺或者提供信息對接服務,包括線下的組織從中收費的話,就涉及到犯罪了。”然而根據張軒的介紹,行業人士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多數平臺并不會對注冊用戶收取費用,他們的變現方式并不在此。
但張軒明白,如果行業繼續如此“自由”發展,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由于缺乏監管和約束,“租人”一詞逐漸形成了公眾心目中曖昧、灰色的形象,如果不能做好用戶體驗,缺乏服務反饋和規范管理,缺乏有品質的服務達人,任憑灰色空間壯大蔓延,該類平臺未來的道路只能被取締或者自我滅亡。
借著共享經濟和“互聯網+”的東風,不少用戶在網上掛出自己的頭像,有的為了體驗新鮮感或者只是為了好玩兒,有的則希望憑借技能推廣自己。
張軒依然在賣力地宣傳自己的產品,也開始考慮如何從用戶審核上體現平臺的監管能力,當別人對自己的產品提出質疑時,他總是如此回復,“試圖在互聯網經濟和法律交集的領域推開一條門縫,讓新時代的曙光透進來一點點,照到更多的人”。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鐘萍、張軒為化名)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