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在直播英語教學。(受訪者供圖)

半島記者　劉丹陽

2019年,直播購物狠狠火了一把；而2020年,在全民居家抗疫期間,直播的范圍更是滲透到人們生活的各個層面。與此同時,直播行業正在掀起一股魔幻的“無聊經濟”風向,直播的內容令人匪夷所思:有人直播睡覺,有人直播寫名字……看似無意義的舉動,卻吸引了大量觀眾。

“全民直播”的浪潮到底是風口,還是特殊時期下的無聊經濟在作祟?疫情結束之后,直播還會繼續火爆嗎?“非主流主播”們能不能突出重圍,生存下去?隨著生產生活的逐漸回歸正軌,這些都是亟待思考的問題。

直播睡覺,意外收獲千萬流量

這一切都要從一次“非主流”的睡覺直播說起。2月9日,江西南昌一名95后短視頻博主“誰家的圓三”,閑來無聊,打算直播睡覺,來看看自己是不是會打呼嚕。

第二天,醒來后的他驚呆了!自2月10日凌晨1點到4點,共計54萬陌生人在線圍觀了他睡覺,之后還有人要求他繼續睡。于是,圓三懷著困惑、興奮等復雜的心情再一次開著直播入睡,這一次,1850萬人擁入了直播間,總共給出了7.6萬元的打賞,粉絲量也從3.7萬漲到了80多萬。在此之后,無論圓三直播什么,都有人要求他趕緊去睡覺,這也讓圓三十分困擾。“當時還只是下午5點,但是大家都讓我去睡覺,說不睡覺就取關……”

圓三告訴半島記者,直播睡覺真的沒有任何預謀,純粹是出于無聊。他之前雖然也做了一些短視頻,但觀看者很少。而對于自己為何突然走紅,他分析說,就像買彩票,我被大獎砸中了,這其中并沒有任何規律和竅門可言,我只是特別幸運,并不是因為我比別人做得好。圓三透露,直播睡覺大火之后,包括圓三身邊的人在內,有大量的網友開始模仿他直播睡覺,不過圓三卻沒有再繼續下去。直播睡覺在他看來其實就是一種掛機、偷懶的行為,“太投機取巧了,如果這樣也能火下去,那對辛苦努力的短視頻創作者太不公平。”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圓三表示,這段時間自己的心情就像過山車,經歷了大起大落。“有特別開心過,也有難過到吃不下飯的時候,因為,我不直播睡覺會掉粉,到現在我已經掉了10萬粉。但不管怎么說,比起別人,我已經擁有了很多粉絲,比別人更容易成功。”

無心插柳,直播繪畫獲滿足感

3月21日晚上8點,姜一哥如約打開了直播,跟粉絲們聊起了繪畫技巧,這是她第四次開直播教畫畫。

姜一哥是一名兼職插畫師,主業是經營服裝店。疫情防控期間,因為商場歇業,服裝店無法開門迎客,她也不得不宅在家中,無聊之余,她決定拾起畫筆,靜心畫畫。2月19日,姜一哥喜滋滋地在小紅書上分享了第一幅自己的插畫作品,那是一幅根據電影《布魯克林》的場景創作的復古風板繪插畫。沒想到,這幅畫收獲了1500多個贊、1000多個收藏,有人在評論中留言請教她繪畫技巧,希望她能出一期繪畫教程。

姜一哥告訴記者,自己不是什么網紅,之前也喜歡在網上分享一些生活日常,但并沒有多少人看。這次分享也是無心插柳,卻收獲了諸多好評,這讓她感到自己被認可和肯定了。自此之后,她保持著一兩天更新一幅作品的頻率,偶爾也會拍個短視頻,記錄繪畫過程,并解答粉絲們提出的問題。她的粉絲量也在穩步上升,從最初幾乎無人問津,到擁有3萬個粉絲,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隨著提問的人越來越多,姜一哥想到,干脆我每周開一個繪畫直播好了!

雖然沒有多少直播經驗,但為了做好直播,姜一哥還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她先是提前幾天做了直播預告,隨后又挑選整理了一些粉絲們詢問最多、最典型的問題,還建了一個話題方便粉絲帶話題“交作業”。直播時,她還會從話題中挑選一些粉絲的作品來“改作業”,此外,參與直播的粉絲還可以跟著一起來畫畫。

從筆刷的選擇、配色,到細節刻畫、藝術風格的把握,每期兩個小時的直播中,姜一哥總是填充得干貨滿滿。“粉絲們超級活躍,總是問我一哥你看看我這怎么樣,一哥我這怎么改,但我都是鼓勵為主,不會做太多的改動,因為藝術有各種表達形式,沒有標準答案；而且我也希望能建立起他們對畫畫的信心和熱情。”姜一哥說,現在是一周直播一次,有點少,以后打算提高直播的頻率。

直播英語,引來奶奶級學生

張老師是山西太原一名擁有十二年教齡的教培機構英語老師,疫情期間,線下培訓機構一直未能復工復課,突然到來的“長假”讓她很不適應。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發現抖音上有人直播教課,這給了她許多啟發。想到自己教了十多年的英語,還從來沒有做過英語課直播,張老師決定嘗試一下這個新形式,于是便有了“英語張老師”這個賬號。

直播了不到一個月,張老師已經積累了8.6萬粉絲,每場直播課大概會有1000多名觀眾參與。來聽課的不僅僅有小學、初中的學生,還有許多是寶媽和爺爺奶奶,他們表示,疫情防控期間沒什么事干,在手機上跟直播學學英語,提高一下自己,將來還可以教孩子。

雖然是抖音直播,但許多孩子學得很是認真,他們會像在線下上課一樣認真做筆記。當然,也有不少學生年紀比較大,手機玩得也不太明白,跟不上這樣的節奏,提問和互動就會少一些,但也很努力地在學習。

“其實直播課比普通的線下課程備課更難,因為線下教學是針對各個階段的學生,但直播間的群體比較廣泛,我通常都要單獨備課。”張老師說,之后只要有時間還是會繼續播下去,“除了學生們,還有那么多寶媽、寶奶在跟我學英語,做事情當然要善始善終。”

■思索

炙熱的千億級市場

“非主流主播”何去何從

一場疫情讓人們“禁足”在家,全民直播火了,但最受矚目的還是直播帶貨。直播正在成為電商時代的新產業,而直播帶貨所呈現出的極強爆發性,也正在孕育一個個千億級的新市場。據《淘寶經濟暖報》數據顯示,2月以來,100多種線下職業在淘寶直播上找到了新的可能性,“云工作”模式正在成為常態,云逛街、云賣房、云賣車、云發布會等都被推向了高潮。巨量引擎山東分公司市場公關總監董釗認為,直播不管是在時間還是空間上都拓展了傳統企業的經營半徑,“直播對于賦能行業和商品的邊界正在不斷地被拓寬和刷新”。

面對如此龐大的市場,“非主流主播”的收入如何呢,對未來又有怎樣的打算?接受采訪的“非主流主播”們大都抱著比較佛系的心態,“英語張老師”表示,雖然偶爾會有人“刷音浪”給她打賞,但比起職業主播來說,這種收入可謂微乎其微,也無法與線下教學相提并論。張老師認為,英語直播課給自己也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充實、提升自己的平臺。在居家防疫的大背景下,人們沒有居家頹廢,而是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甚至形成了全民學習、全年齡總動員的良好氛圍,這才是她最看重的。

姜一哥也表示,收入方面自己沒有考慮太多,只是很享受這種被大家認可的感覺。等疫情結束之后,她想繼續把繪畫直播網課做下去。“我的粉絲對我的期待特別高,他們希望我開網課,看到他們我就想起當初自己特別想學好畫畫的樣子。我深知學畫畫是一個系統的過程,幾次直播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以后也會考慮做繪畫網課教學。”

“誰家的圓三”則透露,直播睡覺大火后曾有其他平臺找到他,希望能簽約他專門做睡覺直播,但他沒有同意。“有兩方面原因,一是我對現在平臺有感情,也用習慣了；二是我也確實不想再直播睡覺了,我覺得睡覺不是什么才藝,也沒有傳播正能量,別人來看你只是因為獵奇,并不是因為你出色才認可你,承認你。”一時的熱度過去之后,圓三認識到,一時的幸運如果沒有優質的內容做支撐,是不能長久的。“還是要保持冷靜,我會多在內容和創意上下功夫。我也有虛榮心,我也想紅,但我希望有一天大家喜歡我,真的是因為我的段子好笑,而不是除了睡覺外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