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市民對鲅魚的特殊感情，鲅魚的最高價往往出現在每年的五一前。面對高額的利潤，捕魚船都想多撈點鲅魚，收魚船則斗智斗勇想多收點鲅魚。在跟訪的10天9夜里，記者目睹了求魚、追魚、捕魚、收魚、賣魚過程中的諸多辛酸苦辣，每一個參與者，都身處在各種“計中計”里面。正可謂：大魚小魚海里游，老人新手浪中求，道是江湖漂泊事，你我爭當諸葛侯。

　　煙酒先行

　　——十年間捕魚收魚關系大反轉

　　4月17日中午，記者接到孫可芳的電話來到沙子口中心漁港，一艘前天回碼頭的收魚船還沒有賣完收來的大鲅魚，聊起此次出航，船員告訴記者，今年海上的行情不算好，今年為了得到這些大鲅魚，船長光是送禮就花掉3000多元。

　　“要是退回去10年前，那個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都是捕魚船求著我們收魚船，跟在我們船后攆我們，我們收魚船是老大，沒想到現在倒過來了，收魚船倒像個孫子一樣。”這位船員有些憤憤不平。

　　上世紀90年代，因為收魚船不多，捕魚船捕上魚之后，需要主動尋找收魚船，四五條捕魚船爭搶一條收魚船上門送魚的熱鬧場景，至今還讓很多收魚船的船長念念不忘。

　　時光荏苒，隨著收魚船的日漸增加，近海漁業資源的減少，在10年之后，曾經的熱鬧一去不復返了。

　　記者登上了孫可芳的收魚船，孫可芳告訴記者，在大海上收魚，很多時候要憑關系，正因為關系的稀缺，在沙子口收魚船上專門產生了一幫“鲅魚經紀人”，專門負責給收魚船聯系捕魚船，幫助收魚船收到鲅魚，他們每斤抽取1元錢的提成，“現在碼頭很多收魚船上，都有這樣的鲅魚經紀人，我聽說昌邑有個村莊共有34條捕魚船，光是經紀人就有12人。”

　　孫可芳說，有時候，一條捕魚船會遇到兩條收魚船，雙方都是熟人，這個時候怎么辦呢？就要看誰能第一個靠到捕魚船上去，除了關系外，關鍵時候還要有駕船的好本領。

　　孫可芳船上沒有鲅魚經紀人，每次出海收魚都需要靠老關系來尋找鲅魚。這趟出海，他也準備了20多箱黑啤酒，還有一些香煙。他說，除了現金外，這些都是海上收鲅魚的見面禮。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記者發現其實在海上，捕魚船、收魚船之間的關系來往，更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江湖一般，所有的參與者之間你來我往，既有情義無價，也有爾虞我詐。

　　單線聯系

　　——船長之間的種種暗語

　　孫可芳的收魚船有兩套對講機，兩套導航系統，還有衛星電話和避碰儀，在跟訪中記者注意到孫可芳使用這些設備時有很多門道，船長們彼此聯絡時，很多時候都是單線聯系，還要講一些暗語。

　　4月22日，上午10時許，一條遼寧捕魚船的船長通過對講機呼叫孫可芳，表示可以收魚了。對方在對講機里約好了聯絡對講機的頻道，然后遼寧捕魚船關閉了避碰儀，并且想方設法支走了老家的收魚船，整個過程就像是地下偵查一樣謹慎小心。孫可芳說，在收魚中，這樣的暗戰比比皆是。

　　孫可芳與遼寧捕魚船每次都是單頻道聯系，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即使這樣做，雙方每次通話時，說得都很簡短，使用了不少暗語，例如“上水”也就是“東經”，“下水”也就是“北緯”，還有撈不著魚被稱為 “白網”、“青白網”，要是撈起的網里有很多泥，就被稱為“有壞水”。孫可芳說，更為隱秘的信息，就需要使用北斗導航系統，這種導航系統可以發32個字以內的短信，其他人是根本看不到的。

　　4月23日，遼寧船再次單線跟孫可芳聯系，雙方都關閉了避碰儀，約定了交易的時間和地點。50分鐘后，雙方繞開了當地的收魚船，來到了另外一個海域交易。對方老家的收魚船就在交易海域的3海里外，對正在進行的交易卻渾然不知。

　　“我們的船已經出海13天了，每天的成本要4000元錢，到現在賣魚錢才3萬多元，這趟出海是賠錢了。”捕魚船的船長介紹說。經過孫可芳在對講機一陣子的聯絡感情，當天共有5條捕魚船來賣大鲅魚。第一天收魚，共收了400多斤鲅魚，俗話說“賣鹽的人喝淡湯”，大副孫順興撿出來3條破肚子的小鲅魚和兩條小安康魚，廚師車承立做了一大鍋鲅魚丸子。許久才聞到魚腥味的船員們，爭搶著剛出鍋的鲅魚丸子，哧溜哧溜地咂著嘴巴，享受忙碌過后的喜悅。船艙里，孫可芳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收魚大戰剛剛打響，他要盤算著怎樣收更多的鲅魚。

　　收官之戰

　　——虎口奪魚“請”走競爭船

　　后面的斗魚故事，更是高潮迭起，孫可芳演了一處“虎口奪魚”的好戲。

　　4月24日，遼寧捕魚船的船長聯系孫可芳，說收了20海里的漁網，3條捕魚船共打了30多條大鲅魚，其中一條船只撈起來兩條5斤重的大鲅魚和三條不到兩斤的小鲅魚，得知產量不好后，孫可芳臨時決定改收小鲅魚。

　　雖然經常要跟捕魚船自帶的收魚船斗法，但是也要講究技巧，拿捏得恰到好處，才能彼此不會鬧翻臉。這在孫可芳看來，是必須要講究的原則。

　　4月25日，孫可芳發現自己的8條關系船周邊，出現了一條收魚船，也想著來收小鲅魚。這個問題，讓孫可芳開始坐立不安。

　　孫可芳挨個單線聯系周邊的捕魚船船長，請他們說服對方收魚船退出這次搶魚大戰。為了不讓競爭對手看到自己的方位，孫可芳關閉了避碰儀，這樣自己的收魚船在海圖上就隱形了。一些捕魚船的船長反饋回信息，有一個船長顯得很為難，“都是收魚船，要是都來靠船，我也不能拒絕，真難辦啊。”孫可芳決定出個劍走偏鋒，主動聯系競爭收魚船的船長，“我今天要回港卸貨了，今天的鲅魚讓我收了吧，明天你再來收。”孫可芳央求對方。第一遍溝通時，對方沒有接這個茬。

　　孫可芳又聯系了一些捕魚船的船長，暗示他們，這次必須把魚賣給自己，因為自己能包銷他們捕撈的魚蝦，不管什么時候。“競爭對手跟一些船長也很熟悉，為了不讓他搶到鲅魚，我要先去跟他關系最好的船長那里，把鲅魚搶回來。”孫可芳采取了這個釜底抽薪的計策。

　　因為孫可芳搶先靠到了那條捕魚船上，捕魚船的船長只好答應賣魚，而其余的捕魚船跟孫可芳關系更鐵，再加上距離很近，孫可芳占得了地利人和的優勢。孫可芳再次聯系了競爭對手，跟對方軟磨硬泡了半個小時，“咱們都是收魚船，應該相互照應一下，再說了你就是收了這些鲅魚，也不能馬上賣貨，而我不回碼頭，收來的大鲅魚會影響質量了。換成我，我一定先讓你收完魚。”孫可芳再三勸說對方。聽聲音，對方船長年齡要比孫可芳小很多，在沉默了半分鐘后，對方傳來聲音，“好吧，除了已經收了的這船鲅魚，其他船上的魚，我都不收了，等明天我再去收。”

　　得到了答復后，孫可芳很高興，在這場搶魚大戰中，先下手為強的孫可芳一邊用話語穩住對方，一邊暗度陳倉、釜底抽薪，最終收了7條捕魚船的小鲅魚，收魚總量到了5000斤。“其實，對方船長也應該明白，就算是不讓步的話，也只能收一條捕魚船的鲅魚，其他的船也不會賣給他。”孫可芳說，這一點自己很有信心，對方收魚船算是知難而退了。

　　本版撰稿 記者 陳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