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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周刊|當媽媽迷上網課

2025-01-05 13:47 大眾新聞·半島新聞閱讀 (20074) 掃描到手機

壹:意識到這大概是個問題,是從倩倩發現家里從早到晚充斥著視頻直播的聲音開始的。一同出現的異常情況是,家里出現了婆婆收不完的快遞——成箱的不知名品牌的衛生紙、肥皂,后來慢慢出現了打著“健康”標簽的各類食物:小餅干、山藥粉、沙棘粉。“說是純天然的,里面加了這個那個,可以補這個補那個。有沒有效果不知道,反正吃不壞。”

貳:即便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看起來事事圓滿的婆婆,年老后也有想要“發揮價值”的執念——這種直接掙到錢的價值感是經年累月地帶孩子、做飯、做家務等隱形勞動無法替代的。

叁:倩倩記得沖突最激烈的一次,婆婆從做任務的平臺買來腌制熟牛肉,好心好意地端上桌說:“你們嘗嘗這個牛肉好不好吃。”兒子不由分說,直接將整盤牛肉倒進了垃圾桶。“你怎么知道里面用的是什么肉?再好吃也不能買。”

肆:將近4年的“糾正”之后,倩倩和丈夫放棄了對婆婆的阻攔,“放在我們身上,有時候也分不清真假,比如美容儀、護膚品,明知道有品牌溢價也會付費”。現在,他們對媽媽的唯一要求就是,如果買了吃的,包括零食,那就別讓他們一家人吃,只能她自己吃。

伍:與老人和解,是倩倩的最終選擇。這段故事里充滿了激烈的沖突、對抗、猜測、互相埋怨,但故事的主題與這些關鍵詞都無關。網絡的浸入,正改變著既有的贍養關系。毫無疑問,在一個家庭里,所有表象沖突指向的本質問題,一直都是愛和如何去愛。

異常

和朋友們聊起婆婆時,倩倩總會主動拿出手機,翻出相冊里婆婆戴著老花鏡,對著手機里的健康養生直播埋頭記筆記的照片。“我拍了很多我婆婆認真學習的照片。”她展示著一張手寫的養生知識筆記的特寫照片說,“她每天都寫,寫了很多很多了。”與旁人交流時,她一直將婆婆的這些行為稱為“學習”。

72歲的婆婆迷上了“學習”。(受訪者供圖)

72歲的婆婆迷上了學習。這件事始于疫情發生的那年。

倩倩回憶,那時候大家都被困在家里,無事可做,擁有了大把閑暇,“每個人都在刷手機”。說不清具體時間,也說不清究竟是什么人將婆婆拉進了一個微信群里,從那以后,婆婆的注意力和時間逐漸從照顧孫女、負責一家五口的一日三餐、和朋友們一起出去游玩,大比例地轉移到了手機里,持續至今。

意識到這大概是個問題,是從她發現家里從早到晚充斥著視頻直播的聲音開始的。“叮鈴桄榔,從早上4點她起床,一直響到我們出門上班。做飯的時候手機開著直播放在旁邊。反正不管我們什么時候到家,她都在看直播。”

女兒已上小學,早晚接送由倩倩和丈夫負責,婆婆白天的空閑時間變得富裕。倩倩猜測,“她大概除了做飯做家務,剩下的時間都在搞這件事情。”

一同出現的異常情況是,家里出現了收不完的快遞——成箱的不知名品牌的衛生紙、肥皂,后來慢慢出現了打著“健康”標簽的各類食物:小餅干、山藥粉、沙棘粉。“說是純天然的,里面加了這個那個,可以補這個補那個。有沒有效果不知道,反正吃不壞。”

“她每天都寫,寫了很多很多了。”(受訪者供圖)

“你愿意聽就聽,但你不要下單。”倩倩嘗試勸婆婆。但她后來發現,來自家人的口頭勸阻在一套完善的運營機制前,是不奏效的。“她忍不住。”

28歲的昕瑜是在去年冬天幫媽媽清理手機內存的時候,順便查看了她的微信消費賬單,發現了異常支出,這才意識到“有問題”。“是那種小店購物,一個八段錦的課程,花了599。”這是冰山露出水面的第一個角。

媽媽剛過60歲,在老家做住家保姆。她平時常常將自己看到的健康養生類視頻轉發給在外地上班的女兒看。昕瑜沒在意過,因為媽媽素來對中醫感興趣,以為她只是隨便看看免費的視頻,直到發現平時不網購的媽媽花錢了,這才開始警惕。

從前幾乎沒有查看過媽媽的手機,那次之后她開始仔細研究,冰山顯出輪廓。她發覺媽媽一直在看的教人“為人處事大道理”的直播課程也是花了五六百塊錢買的,常關注的還有其他直播賬號,曾陸續從中買過一些產品,買沒買課媽媽沒敢告訴她,“她怕被說”,但她猜測,“可能也買了”。

她點進那個價值五六百的直播課鏈接,發現好像誰都能看,付費不像是個必要條件。“我不知道她花錢具體購買的是哪一項內容。”昕瑜說,“我沒問她,錢都已經花出去了。”

嘴上這么說,她心里依然覺得不值,嘗試說服媽媽,“那個直播里講的只是理論上的東西,而且不系統,實際與人交往過程中,用不到這些。”媽媽不聽。她依然定時看直播,邊看視頻邊記筆記,還能將“老師”講的大道理“原話背下來”。

“這個事情的隱患是,她會過于信任這個老師,真真假假的話,無論什么她都會吸收,建立在信任之上,她就容易受騙。”昕瑜說。

40歲的靜琳沒那么多耐心。去年10月底的一天,她看到媽媽分享過來的養生視頻直播課鏈接,二話不說就從網上搜了幾條關于老年人遭遇網絡詐騙的新聞轉給媽媽。“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洗腦?全是騙子啊媽,你看看新聞吧,別聽了。”強硬的態度和鏈接一起扔過去。實際上那個直播鏈接她并沒有打開看,她“本能地就不相信”。

媽媽是這個直播課的忠實觀眾,已經聽了有一陣子了,積累的信任不是女兒的幾句話就能推翻的。她不甘心,反駁女兒:“這是哪個醫院的專家,你去查查這個人,是不是有,是不是很厲害?”女兒沒查,很快回她:“沒有這個人。”

套路

究竟是不是詐騙,這個問題很難說清楚。

“可能是在那個特殊時期,大家發現了老年群體的這個需求,就催生了為這些人群定制的商業模式。”倩倩是廣告營銷行業資深從業者,在她眼里,婆婆陷入的就是一種不新鮮、不深奧的營銷套路。

顯而易見,最初的微信群就是一個擁有一整套成熟運營機制的社群。

有專人每日發布“任務”,早期的任務包括拉新人入群,瀏覽一個網頁,點開一個鏈接購買一個低客單價的商品。這些順手可以完成的事情,都可以換取一個即時的獎勵——大額的積分或者從幾毛到一兩塊錢不等的小額紅包。紅包是入賬到微信錢包的,可以直接使用,而積分則需要在指定App內消費掉。只需要加一點錢,那些積分就可以兌換成一箱衛生紙、12塊肥皂或者其他日用消耗品。它們夠剛需,沒有明顯的品質差異,基本無需售后,而且,無論怎么算,“都很便宜”。

對婆婆來說,這些東西去哪買都一樣,而自己辛苦做任務,日積月累積攢的積分,不用掉就太可惜了。“我們家這些年就沒從別的渠道買過衛生紙。”倩倩說。

當積分積累到一定的量,還可以提現。社群運營者與群內成員保持著密切聯系,當老人有積分提現需求,一個詳細的操作視頻就被發過來了,必要時,還會有“年輕小伙子”打電話來耐心指導。

“我幫她操作過一次,連我都覺得流程太復雜了。”倩倩說,“但她就能夠一步一步跟我說清楚。只是她看不清字。”那次提現的金額有一兩百元,“不知道是她攢了多久的積分”。

再后來,短視頻和直播平臺流行起來,每日任務升級成了定時看直播。穿著白大褂的某醫院知名“專家”面對鏡頭詳細介紹山藥的功效,糖尿病的基本原理,肝臟的日常養護,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在一起,融合成了“營銷味很濃的科普知識”。

進一步的任務藏在直播過程中的互動提問里。問題總是很具體,要寫出當場直播中提到的知識點,或者答對某款商品今日的直播間價格。看起來很簡單的問題,如果不仔細聽直播也很容易答錯。

有一次婆婆去做飯,將聽課的任務交給了公公,誰知他“聽岔了”,搞不清一款商品的最新價格究竟是199元還是99元,婆婆回來后,兩人爭執起來。“日常是賣199,但可能今天又來了個最新活動,又賣99了,像這類問題就很容易出錯。”倩倩總結。

所有答題環節是要落到紙上的。手寫完答案后,要簽上日期和網名,拍照,最后發在群里,如此才能完成一次“打卡”,經過社群內的專人審核后,一筆指向消費行為的獎勵就到賬了。

從社群運營,到直播帶貨,用戶連線,做任務領獎勵的即時激勵機制,最后又回到電商購物的閉環。“這一套其實和年輕人看直播和短視頻,然后去電商平臺下單的那一套沒什么區別。”倩倩說,“只不過年輕人不需要做任務發紅包的激勵。”

理解和不理解

倩倩認為自己是理解婆婆的。實際上,在某種意義上,她也確實理解得足夠多。

婆婆生于山西五臺縣一個富農家庭,父親在當地郵電局任職,家境殷實。高中畢業后,她自認“不是讀書的料”,放棄了去一所師范大學讀書的選項,轉而去了當地另一所師范類中專,畢業后就在鄰村的小學做語文老師。那年她22歲。即便只是中專畢業,她依然是那個年代里,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

此后的10年里,她經人介紹和當地一位物理老師結婚、生了大女兒。為了兼顧事業和家庭,她曾堅持天天背著年幼的女兒,步行去鄰村教書。直至32歲那年,兒子降生。

丈夫仍在教書,在照顧兩個孩子的重擔面前,婆婆理所當然地選擇終結了自己10年的教書生涯,回到田里種起了地,直至年老后進城照顧兒子一家的生活,她再也沒有上過班、領過工資。

對于命運的選擇,婆婆說自己“沒后悔過”,一切犧牲與放棄都是為了兒女。但倩倩記得,家人因為她沉迷做任務領紅包和她爭吵時,她曾情緒激動地說:“你們要理解,我一輩子沒掙過錢,我掙點錢,給你們買點東西,怎么了?”

即便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看起來事事圓滿的婆婆,年老后也有想要“發揮價值”的執念——這種直接掙到錢的價值感是經年累月地帶孩子、做飯、做家務等隱形勞動無法替代的。

這些倩倩都是理解的。她回婆婆,“不是不讓你買,而是你買的東西,自己也無法分辨好壞,這題超綱了。”

如果真的上升到錢上,大家都認為“這不是錢的事”。

倩倩算了算,說來說去,婆婆一年到頭也買不了1000塊錢的東西,她做任務、搶紅包,薅到的羊毛,實際到手也沒多少錢。也許她關注的也不是錢,而是那種沉浸式的體驗帶來的價值感。

倩倩真正擔心的是,老人缺乏辨別能力和判斷力:那些明顯低于市場價的衛生紙,里面到底有沒有添加熒光劑,沒人會拿去檢測;一些號稱有治療功效的商品,實際上并沒有國藥準字,有的可能只是國健準字或者國食準字;有些直播間講解的或許是真材實料的產品,但最后發貨的究竟是不是,誰又能知道呢?

另外,她擔心長時間看手機、聽直播,會加速老人視覺和聽覺的退化。“我跟她說的時候,她口頭上會說,沒有,我沒有經常看手機。”

各有主張,溝通常常不順暢。

說多了,老人們生出了逆反情緒。“為什么我學的東西就不是不好的,為什么說我受騙,只有你們才不會受騙?我覺得我學的東西也沒什么問題。”昕瑜媽媽有一次反駁女兒。

于是昕瑜采用了更迂回的戰術,她以試圖理解之名開啟了一種更深入的打假活動。她佯裝學習,混進了媽媽在的每一個養生群,圍觀了媽媽分享給她的每一場直播。無一例外,那些面向中老年人的傳播渠道里充滿了營銷套路和陷阱。堅持了一段時間,覺得太煩,她退出了大部分群聊,唯獨留著一個“念數字就能治百病”的養生群。“我覺得這個實在是太離譜了,我之所以不退群,就是一直想找機會曝光它,但還沒找到。”

沖突

初始的制止、勸阻過后,不同的應對方式會出現:增加與老人的情感溝通;幫他們約朋友出去玩,減少花在手機上的時間;把手機藏起來;拿出營銷詐騙證據,曉之以理;甚至,他們開始勸自己“花點錢就花點錢,老人開心就好”,決定視而不見。無一例外,沒人想要激化矛盾。但也無一例外,幾乎每個家庭都經歷過激烈的沖突。

倩倩記得沖突最激烈的一次,婆婆從做任務的平臺買來腌制熟牛肉,好心好意地端上桌說:“你們嘗嘗這個牛肉好不好吃。”兒子不由分說,直接將整盤牛肉倒進了垃圾桶。“你怎么知道里面用的是什么肉?再好吃也不能買。”他曾明令禁止過。

婆婆又氣又傷心。極端行為沒能阻止她的網購,只是從那以后,她不再往家里買肉質加工品了。

電話里,昕瑜甚至要跟媽媽斷絕母女關系。

她不顧辦公室里同事詫異的眼光,對著手機哭得聲嘶力竭。昕瑜不理解,自己怎么跟媽媽說她都不聽,一個不認識的人說的話,她就信了,“我是你的女兒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媽媽告訴昕瑜,她要坐火車去湖北,參加一個類似“健康共創”的項目,用來購買產品的3999元錢,已經打到了對方的銀行卡上,打電話來,是要昕瑜給她買票。

昕瑜看過湖北那對夫妻的直播,就是弄了個類似于度假村的地方,說請姐妹們免費去體驗,吃住免費,還能免費泡溫泉。媽媽曾經跟她說過,交上那些錢就可以成為健康共創合伙人,然后一起賺大錢。

勸到最后,溝通變成了質問:“你活了60年,哪一分錢是通過賣產品掙到的?你的錢不都是通過辛苦的勞動,一分一分掙到的嗎?你想想,但凡來錢快的那些方式,你不都是賠錢嗎?你掙過錢嗎?”

反反復復,哭了又笑,勸著勸著,聲調漸高,接著又淚如雨下。

電話是下午2點多打來的,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氣頭上,昕瑜把“從今往后,你不是我媽,我也不是你女兒”的話都說了,媽媽“還是想去”:3000多塊錢人家跟我說的是邀請家人共享,只是買產品而已。

可產品買了還能退嗎?昕瑜不知道,她直接報了警,開車將近300公里回了老家,“晚上9點多才到”。好在第三天,那筆錢被退了回來。

靜琳媽媽的那兩萬塊錢,最終沒有花出去。

那是幾年前她開車回家,路上媽媽給她打來電話。“她要買一款藥,可能是聽課或者什么渠道知道的”。

“千萬別告訴你爸,你快借我兩萬塊錢,我要去買這個藥,包治百病,超好,我要給你姥姥吃。”靜琳知道,家里是爸爸管錢,大件都是他買的,媽媽一般不大操心。但是“包治百病”這個詞,簡直就是一眼假,什么藥能包治百病?

但媽媽堅持說藥是真的,自己的一個閨蜜也要買。而且過了這幾天,人家就不賣了。“我說你就讓她買,如果好用,我就給你買,不用你花錢。”后來,媽媽的那個閨蜜真的買了,等靜琳再問媽媽是不是能包治百病時,媽媽笑了笑,什么話都沒說。

和解

與老人和網課、直播的漫長“斗爭”中,倩倩的心態最終緩和下來。

曾經,她像管自己的女兒一樣管著婆婆,直接把手機沒收,幫她約朋友一起出門遛彎。但她和丈夫白天要上班,手機會被婆婆找回來,遛彎只是偶爾去兩次,問題無法得到根本解決。

婆婆經常會把任務布置給公公,老爺子成了伺候老伴任務的人,有時候煩了就自己出去釣魚,但是任務必須完成,“不然老太太就叨叨他”。

兩人還經常為一個直播課上的答案爭吵不休,吵著吵著調門就大了。有時候倩倩和丈夫正在給女兒輔導功課,聲音聽得很清楚,丈夫的火就有點按捺不住。

但倩倩慢慢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公公和婆婆平時就互相嫌棄,沒有一句話是心平氣和地說出來的,都帶著刺,“吵就吵唄,不然一點生活的勁頭兒都沒了”。

靜琳覺得,媽媽雖然太容易被洗腦,但還是有點警惕心,經常看新聞,看法制欄目,喜歡關注詐騙案例,還直接發到家庭群里。

媽媽最愛看的是養生類的,有時候發到群里后還問她,“你看了那個了嗎,可得注意。”靜琳也會把一些詐騙老人的案例發給媽媽,每次她都看,還會跟女兒交流,“你發的那個太可怕了,我平時哪能想到會這樣。”

對待自己的老伴,昕瑜的爸爸沒有她那么嚴苛,只要不生氣,“花點錢就花點錢”。

那門花599塊錢網購的八段錦課程,老爺子的態度由原來的不認可,到隨她去吧,轉變成了現在的比較欣賞。昕瑜也感覺媽媽從中學到了點東西,每天早晨起來都跳啊跳的,精神面貌也好了,也瘦下來了,“我爸挺為我媽開心的”。

將近4年的“糾正”之后,倩倩和丈夫放棄了對婆婆的阻攔,“放在我們身上,有時候也分不清真假,比如美容儀、護膚品,明知道有品牌溢價也會付費”。現在,他們對媽媽的唯一要求就是,如果買了吃的,包括零食,那就別讓他們一家人吃,只能她自己吃。

靜琳覺得,作為女兒,她對老人的耐心少了一些。媽媽對她說什么,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媽媽認知有限,想到她可能被騙了,“有時候就會覺得不耐煩”。但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媽媽有些事不會告訴她。

因為迷上了八段錦,昕瑜的媽媽經常跟身邊人做“安利”,也認識了一些注重養生的人,她覺得,媽媽就是太缺少愛了,“(湖北的項目)真的不讓她去,她也不會去的”。(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

采訪手記:讓溝通回到同一“圖層”

這個選題的采訪,尋找合適的人物顯得異常艱難。經常是聯系上一個人,卻不敢和記者深入溝通。無論身為兒子還是女兒,他們本就為父母耽于網課和直播而揪心,顧慮著如果把這些事公之于眾,會引發更深層次的家庭矛盾。

實際上,文中三個家庭的老人,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昕瑜媽媽買了產品,從不敢跟她說;靜琳媽媽跟她借那兩萬塊錢時,一再叮囑她不要告訴老伴,被女兒問起閨蜜買的藥沒有效果,也只是笑笑;倩倩有時候她和丈夫下班回到家,婆婆手機里正在講直播的東西,他們只要一走近,婆婆就會把音量調低,或者把手機放在臥室里,出來跟他們吃飯。婆婆在直播間里買來的低糖小餅干,也都偷偷塞進自己的包里,出去玩時再吃掉。

“說了半天也就千八百塊錢的事,如果你不讓她花這些錢,反而因此給她帶來這么緊張的家庭關系,以及她面對你時這種緊張的心態,那問題會更嚴重。”三名受訪的女兒(兒媳)之所以在“糾正”之后選擇和解,也正是看到了這些。

雖然如此,三人的心里也并不安穩。昕瑜就告訴記者,媽媽沉迷于網課和直播購物,每天腦子里全是這些東西,她之所以反對,是覺得媽媽的精力會被這些分散,“她應該去干點別的”。即便是因為練八段錦結交了同好,昕瑜也擔心他們都是因為看了同樣的直播才聚到了一起,很難判斷別人是不是帶著別的目的跟自己的媽媽交流。

網絡的發達,并不止帶來了孩子的網癮和成年人的知識繭房這樣的問題,它不僅浸入了老年人的生活,也在改變著傳統意義上的贍養關系,和以往我們認為的父母老了愛發牢騷、總是念念叨叨,并沒有本質區別。“我覺得我媽就是缺少愛了”——也許昕瑜的體會,才是問題的本質所在。常回家看看,多陪陪逐漸老去的父母,放下自己的不耐煩,試著讓自己和父母回到溝通的同一“圖層”,或許才能真正“糾正”沉迷于網課和直播購物的父母。

(半島全媒體記者 牛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