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半島全媒體記者　王好

23歲女孩乘貨拉拉”跳車身亡”事件持續引發關注。雖然距離6日事發當天已經過去近20天,但由于貨拉拉司機端沒有相關錄音錄像設備及措施,女孩因何跳車,事發前車內發生了什么至今仍是謎團。自稱是當事人弟弟的網友@今夜的風格外喧囂質疑:為什么貨拉拉的車上仍然沒有任何錄音錄像設備?貨拉拉作為網約車平臺方,難道就沒有任何的監督措施來確保乘客的安全?23日,涉事司機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盡管最終調查結論尚待公布,但事件之外,由此暴露的更多貨拉拉平臺對司機和車輛監管不足問題走入公眾視野,同城貨運急速擴張的同時,亟待更多審視和監管。

找貨拉拉搬家女孩跳車身亡

2月6日晚,湖南長沙,23歲的車女士在乘坐貨拉拉搬家途中”跳窗身亡”。2月21日,@今夜的風格外喧囂在社交媒體發文講述事件經過,隨后引發持續關注。文中在表達車女士跳車身亡給家人造成巨大哀痛的同時,還透露,在本次行程中,貨拉拉司機曾多次偏航,且貨拉拉車內無任何錄音錄像設備、貨拉拉APP也沒有錄音錄像功能,從而讓家屬查清車女士跳車原因的心愿備受阻礙。

該網友質疑:貨拉拉有沒有對司機進行相關的安全審核?為什么貨拉拉的車上仍然沒有任何錄音錄像設備?貨拉拉作為網約車平臺方,難道就沒有任何的監督措施來確保乘客的安全?此后,貨拉拉在其官方微博發布事件說明回應稱,2月6日,長沙用戶車女士在貨拉拉平臺預約搬家訂單,在當晚跟車搬家途中跳車,該訂單服務司機周某春立即撥打120送醫,后車女士因醫治無效去世。

根據一張車女士同事的群截圖顯示,事發當天21點24分時車女士在同事群中分享趣事。“我們都不敢相信在她還在給同事發消息的6分鐘后她會跳車自殺。”車女士的叔叔表示,至今無法理解侄女經歷了什么才會選擇跳車。

至此,事發前車內的真實情況成為家屬和公眾最為關注的問題。與此同時,事件發生后,車女士家屬與貨拉拉溝通并未取得一致意見。據貨拉拉事件說明,貨拉拉于2月11日與家屬就善后事宜展開第一次商談,但未能達成一致。

據媒體報道,23日,貨拉拉與車女士家屬進行第二次當面溝通。同一天,涉事司機周某春,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司機愛“偏航”平臺零干預

等待警方后續調查的同時,本事件牽引出的對于網約貨車平臺監管“盲區”問題討論也持續引發關注熱議。

自交通運輸部、工信部等7部委于2016年聯合發布《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以來,在網約客運車輛上安裝音視頻采集裝置,保障運營安全和乘客合法權益已經成為業界“標配”。那么,作為貨運車輛,是否也需要安上“黑匣子”呢?社交平臺上,針對于網約貨車應否安裝音視頻采集裝置,絕大多數網友認為應該安裝,對司機乘客都是雙向保護。

對于平臺對司機的日常管理問題,青島一位從事網約貨車服務的司機張師傅告訴記者,自己2019年加入貨拉拉平臺,注冊開通時去了一次線下門店進行培訓,“主要就是告訴司機怎么接單、搶單,以及駕駛安全注意事項”。此后,貨拉拉APP的司機端會進行線上定期抽查,要求司機就此前的培訓內容進行答題,通過后方可繼續接單。

而在線路管理方面,平臺顯然給了司機更多“自主權”。張師傅說,按照貨拉拉的機制,用戶下單需要在APP上輸入起止位置并且完成費用支付,對于貨車司機來說不存在像客運網約車一樣根據實際行駛里程后付費的情況,因此不按照導航跑在網約貨車行業的確存在。“特別是一些老貨車司機,干得久了對于路線有自己的規劃,導航只是輔助。”他還告訴記者,司機也并不會專門就線路調整與客戶溝通協商,“安全把貨送到就行。”此外,記者了解到,平臺對于司機偏航并無扣分等處罰措施,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司機變換行駛路線更加“隨心所欲”。

無營運手續車輛也可過審?

不過,司機與貨拉拉的關系并不融洽。采訪中,平安路市場的多位車主告訴記者,他們年后都選擇退出了貨拉拉平臺,原因很簡單,“不賺錢”。

23日,記者在黑貓投訴平臺上看到,涉及貨拉拉的3269條投訴中,內容除包括“貨拉拉司機承運的產品受損,拒絕全額賠償”、“貨拉拉司機服務態度差”等用戶投訴,來自司機的投訴也不在少數。“不分是非,亂扣分”是主要投訴焦點。“用戶選擇車型通常不根據貨物大小來選,而是會習慣選收費較低的車型。”張師傅告訴記者,很多時候貨車司機接單后跟用戶溝通才發現車型與貨物不匹配,無法運輸,這時候客戶會選擇取消訂單,而退單對于司機來說很可能立即就會被平臺扣分,影響行為分和拒單率,從而影響后續的搶單成功率。當然,司機可以進行申訴,但是整個申訴周期往往要十天以上,即便申訴成功,這期間的訂單損失無法計算,平臺自然也不會給與補償。

一邊是司機對于平臺規則不滿,紛紛離場。另一方面,平臺在司機招募的準入門檻方面,則出現“變形”。

記者在貨拉拉APP的司機招募頁面看到,加入條件的“車輛要求”部分顯示,貨廂長度5.0米以下需提供身份證、駕駛證、行駛證。隨后,記者線上點擊了“我要加入”按鈕,雖然并未提交車輛及身份信息,但很快便收到了自稱青島地區司機招募人員的電話,在得知記者希望以五菱宏光家用車加入平臺后,對方表示,只要帶好上述證件前往指定咨詢點辦理即可。對于車輛沒有營運手續,從事貨物運營是否會影響審核通過的問題,對方表示“沒啥問題”。并進一步建議稱,“青島這邊查得不那么嚴,很多五菱宏光都干得好好的,如果實在害怕,到時候碰到交警繞個路就行”。

此外對于平臺的派單規則,記者通過貨拉拉工作人員咨詢得知,司機加入平臺需要交納1000元押金、300元加盟費,以及金額不等的會員費。“從普通會員到超級會員,費用每月從三百多到八百多不等。”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交納會員費可以享受相應時間的權益,即司機拉活賺的錢可以全額劃入司機賬戶并提現,會員費用到期并不再選擇續交,則需要將每單收益15%交給平臺作為推單費用,“也就是比如說,你拉活賺了100元,15塊錢給平臺,你自己賺85元”。

貨運平臺承運人責任亟待補強

那么,對于此次女孩跳車身亡的悲劇,各方責任應如何看待,貨拉拉作為平臺方應否擔責,又該承擔何種責任呢。

北京云嘉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表示,目前事件真相尚未調查清楚,還不確定司機是否涉嫌刑事犯罪,還需要等待警方調查結論。如果司機涉嫌刑事犯罪,則首先由其對女孩死亡承擔刑事責任。如果司機未涉嫌刑事犯罪,但是因其駕駛存在問題或者車輛本身存在問題(比如剎車失靈),導致女孩不得已跳窗逃生,則女孩行為屬于緊急避險,但司機應當按照其過錯程度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司機與貨拉拉平臺不存在勞動關系或勞務關系,貨拉拉作為平臺為消費者及司機提供信息中介服務。但是,因貨運服務涉及財產及人身安全,貨拉拉作為平臺應該采取更嚴格的安全管理措施,比如對于司機應該進行背景調查,對于車輛應該設置準入門檻,確保車輛處于正常狀態,在行程中進行錄音或錄像,對于車輛多次偏離導航路線時應該及時介入等等。如果在此事件中貨拉拉沒有盡到基本的安全保障義務,則應該對于女孩的死亡承擔一定的民事賠償責任。此外,交通運輸部在網約車管理辦法中規定網約車平臺承擔承運人責任,但是目前國內沒有法律規定貨運平臺承擔類似的承運人責任。趙占領認為,這也是貨運平臺未能像網約車平臺那樣采取非常嚴格的安全管理措施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一事件至少說明對貨運平臺的監管也應該加強。

■鏈接　飛速擴張,“獨角獸”麻煩不斷

貨拉拉官網顯示,截至2020年9月,貨拉拉業務范圍已覆蓋352座城市,平臺月活司機48萬,月活用戶達720萬,妥妥的同城貨運領域的獨角獸。

從2015年至今,貨拉拉進行了多達8輪融資,融資金額和估值一路走高。今年1月,貨拉拉完成F輪融資15億美元,估值達100億美元(近650億元人民幣),相較天使輪5000萬美元的估值翻了200倍。

不過,飛速擴張的同時,近年來貨拉拉平臺可謂風波不斷。2018年8月,杭州一女子通過貨拉拉平臺叫司機搬運貨物后,遭到對方言語騷擾及威脅,令她不敢回家,女子和家人多次向平臺投訴無果。當時貨拉拉回應稱,司機繞開平臺交易,存在“跳單”行為,且有電話辱罵用戶行為,已嚴重違反平臺規定,已將司機進行永久封號處理。

2020年5月,貨拉拉又因“天價搬運費”事件受到詬病。有網友爆料稱,他在北京通過貨拉拉預約搬家,不到兩公里的路,司機要價5400元,雙方僵持數小時。針對此事,貨拉拉稱,經核實,投訴用戶系近距離搬家,已對索要高價搬運費的平臺司機封號并清退,公司將承擔相應責任,并完善定價系統。此外,公開資料顯示,貨拉拉曾被成都、福州、上海、南京、杭州等地監管部門約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