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煙火氣，最撫凡人心……臘月大集更是將氛圍感直接拉滿。本期《聽·見》聚焦大集中特殊的群體——“跑江湖”的趕集人，他們的攤位并不固定于兩三個大集，而是帶著自己的營生從一個鎮跑到另一個鎮，從一個城市跑到另一個城市。

在位于青島李滄區東小莊的大集上，記者偶遇29歲的馬輝輝。原本他是開燒烤大排檔的餐飲小老板，冬天這個生意不好干，他干脆直接歇業“跑江湖”，趕集擺地攤謀生，身懷六甲的媳婦也跟著他一起趕集出攤。

如馬輝輝所言，做生意就要務實一點，多找出路。雖然辛苦，可大集那種獨有的煙火氣卻讓他“快樂著”。

省內有啥大集我門兒清

我叫馬輝輝，河南駐馬店人。有個雙重身份：經營燒烤大排檔的餐飲小老板，在不同城市間擺攤賣海帶的“趕集人”。

我是從2024年9月初開始趕大集的，印象中這100多天里只有兩天沒趕集，一次是“雨下得太大”，一次是“感冒發燒太難受”。

淄博、濰坊、煙臺、青島……我穿梭于省內好幾個城市，人家做旅游攻略，而我做的是“趕集攻略”：某某鄉鎮有啥大集？人氣高不高？啥東西好賣？攤位費怎么樣……我現在都門兒清。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我的“趕集地圖”鎖定在青島及周邊，常趕的大集有20多個，位于李滄、城陽、膠州、即墨……輪換著去擺攤。

“餐飲價格現在很卷，到店的人氣也不旺，你可以試試趕大集。”之前有個餐飲同行攛掇我，他是做大餅的，有趕集的經驗。我當時也算是腦子一熱，正心思著燒烤檔生意集中在晚上，可以利用白天相對空閑搞個副業，就誤打誤撞地跨行趕起了大集。

我選擇了出售單價并不貴的海帶絲，這是大家都熟悉的快銷品，保質期也長，短時間賣不出去也不用發愁壓貨。最初的時候連個攤位也不用支，把裝海帶絲的紙箱子碼開，就可以在大集上吆喝了。好的時候，一天能趕兩個集。我先把媳婦安置到一個集上，再開車到附近的下一個集。

我媳婦現在懷孕6個月，剛開始趕集的時候，算是在很關鍵的保胎期，難免有嘔吐、疲勞等不適的反應，可是她挺潑實，沒有像城里有些小女生那么嬌氣，堅持跟我出攤趕集。

“寶寶，你安心一點兒，別亂動。媽媽在給你賺奶粉錢。”有時我倆同時趕一個大集，賣貨間隙，媳婦就會坐在紙箱上和未出生的寶寶“對話”。那是一種很溫馨的畫面：大集上喧囂繁忙，有叫賣聲，有討價還價聲，也有我開心的笑聲……

平均一個集賺三四百元

最初我售賣的海帶絲，生產廠家是滕州的，后來我搜了一下，發現榮成才是“海帶之鄉”。“何不邊趕集擺攤，邊往榮成方向出發？”這個奇怪的念頭居然得到媳婦的同意。就這樣，我倆從濟南出發一路向東行。

像我這種“穿梭不同城市擺攤趕大集”的模式，有一個聽著瀟灑快意的名字——“跑江湖”。

對“跑江湖”的趕集人而言，只有精打細算才能保證有賺頭。大集上產生的成本主要包括攤位費和衛生費。攤位費按米算，因地段人氣不同，攤位費價格能差幾十倍。偏遠農村的小集攤位費便宜，有的才五六塊錢一米。地段好人氣旺的大集，攤位費自然“水漲船高”，有的能達到200元一米。

我認識的一位“集友”在人氣很旺的大集上賣爆米花，一天能賣到1300元。聽起來挺可觀吧，可是除掉400元攤位費和一兩百的衛生費，兩個人從早忙到晚，純收入也就五六百元。

我做的“趕集攻略”一是找性價比高的大集，二是在大集周邊找便宜的旅館，一般只選擇五六十元一天的那種。下午兩三點大集收攤后，我和媳婦就拉著貨前往一下站。找到旅館住下，晚上8點睡覺，第二天凌晨三四點起床趕集，每天如此，從不懈怠。

前幾天我算了一筆賬，拋去住宿、油費等所有的成本，如果一天能趕兩個集，平均一個集賺三四百元，好的時候一天能賺1000多元。

我們規劃中是“邊趕集邊旅游”，實際是一路都在趕集，沒逛過一次景點。只是在前往不同城市的路上，才“順眼”看看不同城市的風景。

守著好好的餐飲不做，為啥非要風餐露宿，四處漂泊？我的燒烤大排檔開在濟南天橋區城中村，是個露天大棚，冬天來吃燒烤的人一定不多。尋找出路的時候，也曾想著能否“燒烤轉火鍋”，后來考慮成本等因素，最終還是選擇了“冬天歇業，夏日開張”。

如果不另尋出路，這個冬天對我而言將是半失業狀態，我并不想“空守燒烤攤，怨天尤人”，少一點埋怨，就能找到出路。對趕大集的收入，我和媳婦都挺滿意。

總會有人“跑江湖”

我學歷不高，踏入社會最初的一段時間，一直當廚師給別人打工；1999年到2022年，在天津創業開了一家經營炸雞、奶茶的外賣店；外賣店沒經營下去，2023年我二次創業，承包了一所食堂的一個檔口，結果只堅持了倆月；2024年5月份，燒烤大排檔開張……餐飲人大都喜歡折騰，也有一種不服輸的勁頭。

生意不好了，不要光去抱怨。大集上擺攤的，有不少像我一樣不到30歲的青年人。前幾天認識的一位“集友”，也就剛30歲，原先是做防水的，自己開公司，曾經也挺風光的。如今生意不好，他也放低身段，趕集擺攤謀生。

人總要生活，躺平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總不能覺著“站一天才賺三四百”，整個人“完全被時間束縛住”，就產生這個活太累不值當的想法。既然要做事，就要有一定的自覺性，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話說回來，趕集擺攤也有競爭，也要不停鉆研。在煙臺龍口，我找到一家海帶絲的源頭生產廠家，價格更實惠，口味也不錯。去年12月1日，我把海帶絲換成了海帶，在榮成找到一家晾干海帶的廠家，我就從這進貨，然后到大集上售賣。這種晾干的海帶在大集上很受歡迎，尤其在青島，沿海城市的人識貨，也會吃。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青島趕大集的主要原因。

在大集擺攤我并沒感到累，相反，被大集那種獨有的煙火氣“快樂著”，大集上的討價還價也能讓我感到充實。打個比方，這個東西賣一塊，八毛錢行不行？“行，八毛就八毛。下次你再來……”誰都有想占便宜的心理，在討價還價上卻顯得樸實無華。這就是最接地氣的生活。

“跑江湖”擺地攤是小本生意，隨著大集的存在，數百年來一直延續著。我賣完手里的這批海帶，就要回老家過年了。春節之后到4月份前，仍然會靠趕大集謀生。趕集人上岸一批，又會再來一批……沒有人永遠會擺地攤，但總會有人“跑江湖”。

（半島全媒體記者 谷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