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全媒體記者 尹彥鑫

紅薯粉條里不含紅薯？近日，隨著擁有2000萬粉絲的網紅“東北雨姐”被質疑，直播帶貨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看著直播間內熱鬧非凡客戶不斷下單的景象，不少企業都感覺找到了銷售秘籍，聯系直播公司進行直播帶貨，可是，直播帶貨真的那么簡單嗎？青島一家企業與北京贊元健康科技有限公司簽署了直播帶貨協議，先期支付40萬元費用后，銷售額卻僅有1萬多元，遠沒有達到約定的202.5萬元的預期。貿然踩進直播帶貨渠道都會遇到哪些坑？記者采訪業內人士進行解揭秘。

40萬元費用僅收到1萬多元銷售額

為了拓展性銷售渠道，乘上網絡直播銷售的快車，2022年4月份青島一家做咖啡生意的企業與北京贊元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贊元公司）達成了直播帶貨服務協議。協議約定，自2022年4月15日至2022年5月15日贊元公司在抖音、快手平臺向公司提供咖啡糖、掛耳咖啡、冷萃即溶咖啡的直播帶貨服務，保證服務期限內完成實際銷售額202.5萬元(實際銷售額為扣除達人傭金、平臺扣點、退貨退款的實際到賬費用)；若2022年5月30日前贊元公司未達成實際銷售額，則贊元公司應按比例，在2022年6月6日前向公司退還服務費。

對方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承諾，就一定有著“硬功夫”，青島這家咖啡企業也就信心滿滿。2022年4月14日，青島某公司向贊元公司支付首期直播帶貨服務費40萬元。

可是，直播帶貨的效果馬上就給青島這家做咖啡生意的企業潑了一盆涼水。經過數據統計，服務期限內，贊元公司的直播間成交金額32658.3元、預估傭金5892.7元、直播間退款金額16395.96元，最終的實際銷售額為10549.17元。

投了40萬元進去，實際銷售額只有一萬多元，這樣虧本的生意讓青島這家企業坐不住了。2022年6月9日、2022年7月4日，青島某公司向贊元公司催告退還服務費397916.21元，但是這樣的催告并沒有效果，要求退還的服務費遲遲沒有到賬。

直播帶貨最低價的認定

雙方就退款事項協商不成，最終青島某公司將贊元公司告上法院。

在訴訟過程中，贊元公司提交信息推廣協議、直播推廣服務合同、網絡直播營銷服務合同、商家直播服務協議、直播合作合同以及對應的付款憑證，主張為了此次直播帶貨已經支付主播費用、直播推廣費用等201796元，這些費用需要從退款內扣除。法院認為贊元公司與案外人簽署的協議系其為履行案涉服務合同約定義務，尋求與案外人合作所產生的合同關系，與青島某公司無關，而雙方在直播帶貨服務協議中未就贊元公司對外簽署協議所產生的費用負擔作出約定，故對贊元公司的該抗辯意見不予采納。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贊元公司還向法院提交產品價格查詢頁面、青島某公司的官方網店及京東網站銷售的截圖打印件，想要證明，因為青島某公司未向贊元公司提供有競爭力的最低價，導致銷量低迷，直接造成了贊元公司的履約壓力及損失，因此青島某公司應負擔相應的損失。

青島某公司質證認為，對贊元公司提交證據的真實性予以認可、證明目的不予認可，雙方協議約定，保價期為2022年4月15日至2022年5月15日，產品價格查詢頁面顯示價格為“雙十一”期間價格，非保價期間價格，因此該組證據不能實現贊元公司的證明目的，且該組證據與本案無關。

法院認為，贊元公司未能提交證據證明一個箱子公司在服務協議約定的合作期間內未向其提供產品的最低價格，故贊元公司的該辯解意見，缺乏依據，原審依法不予采納。

勝訴后得不到履行對方竟是空殼公司

庭審中，贊元公司主張雙方協議簽訂時間為2022年3月30日，按照協議約定，青島某公司應于3個工作日，也即2022年4月2日前向贊元公司支付首期款40萬元，青島某公司于2022年4月14日方支付首期款40萬元，因未能依約支付合同價款導致部分主播錯失檔期合作失敗。

為反駁贊元公司的主張，青島某公司提交《直播帶貨服務協議》簽章過程版本、合同審批表、順豐單證等證據，證明2022年4月7日，《直播帶貨服務協議》用印流程完成，公司先于贊元公司完成簽署后向贊元公司郵寄協議，贊元公司于2022年4月11日收到該協議，該協議約定，青島某公司應在協議簽署后3個工作日內向贊元公司支付首期款40萬元，即使不計算贊元公司簽署協議時間，一個箱子公司于2022年4月14日向贊元公司支付首期款完全符合協議簽署后3個工作日支付首期款的約定。

法院認為，雙方采用書面形式訂立合同，合同應當自當事人均蓋章時方成立，青島某公司蓋章后將合同文本發送給贊元公司，贊元公司接收時間為2022年4月11日，即使認定贊元公司接收到合同的第一時間無延遲地蓋章確認，青島某公司于2022年4月14日支付首期款400000元，也系在雙方協議約定的3個工作日的付款期限內，故對贊元公司所持一個箱子公司逾期支付首期款的抗辯意見不予采納。

最終一審法院判決，北京贊元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退還青島某咖啡有限公司服務費397916.21元并支付資金占用期間的利息。上訴后，二審法院維持判決。

雖然贏了判決，但是在執行方面卻遇到了難題。“北京贊元健康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個空殼公司，賬上沒有可供執行的資金和財產，到現在為止仍然沒能執行到位。”知情人士透露，北京贊元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已經被限制高消費。

業內人士揭密直播帶貨套路多

《2023年中國直播電商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23年中國直播電商成交額為4.9萬億，增速達到35%。在直播帶貨高速發展的形勢下，一些直播亂象也被頻頻爆出，嚴重影響了直播電商行業的發展。島城做直播電商行業的唐先生告訴記者，直播電商行業的坑主要有兩個方向，“一個是針對消費者的，一個是針對供貨商的，目前已經形成了一些套路，值得警惕。”

“像什么制造緊張氛圍、限時購買、品牌商直播間內賣慘、直播達人營造人設等等，只是一些常規手法。最常見的針對消費者的套路就是貨不對板，宣傳的質量好，但實則收到貨后質量較低。”唐先生介紹。

“還有一種較為常見的套路就是低價誘導，在直播間里宣稱價格是全網最低價，動輒在直播間擺出某寶某東的價格截圖，實則很可能是自己在這些平臺注冊店鋪、故意標高價格后進行刷單，讓消費者感覺直播間里比其他平臺便宜幾十幾百元。”唐先生告訴記者，這種方式一般常應用于一些不太常見的品牌，經過包裝后變身成為高大上的品牌。

針對供應商方面的坑就更多了。“一些直播團隊會拿著別的團隊的直播案例和數據進行宣傳，忽悠供貨商跟他們合作，無限放大自己的銷售能力。”唐先生介紹，談下合作之后，為了達成交易量采取下單后退單等方式，這些供貨商很難拿到切實有效的證據，只能吃啞巴虧。“像服裝類產品的退單率本身就很高，在50%左右，直播團隊找人刷單，退單率達到70%至80%，你根本找不出什么有效的證據。”

“再就是像上面的例子一樣，40萬元的服務費到賬后，他即使達不到目標你也不能怎么樣，因為他就是一個空殼公司，賬上壓根就沒有錢。”唐先生表示，還有一些供貨商盲信達人帶貨，以為不管達人帶什么貨都會火，卻不清楚達人帶貨也是有賽道的。“一些帶貨達人都是做垂類產品的，一個做化妝品的達人你讓他帶服裝，效果并不會很理想，而他要的坑位費和傭金卻并不低。”

“找直播團隊帶貨說白了就是購買服務，供貨商一定要對直播帶貨團隊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包括整體實力、人員構成等等，同時在簽署服務合同時盡可能地把服務費、支付方式、銷售訂單數量、退單數量等內容約定好，體現在紙面上，不要停留在口頭上。”唐先生提醒。